第12章 法国的改革运动

法国的改革运动GCS 1.586

在那标志德国宗教改革运动之胜利的施派尔抗议书和奥斯堡信仰声明书之后,接着就是多年的战争和黑暗。在支持这运动的人中间,内部的分裂削弱了它的力量,外面又受到强敌的攻击,以致改正教似乎注定要被全然消灭。千万人用自己的血印证了他们所信的道。这时,内战爆发;新教的工作被其中的一个领导人物出卖了;以致信从新教的几个最高贵的王侯落到皇帝手中;他们竟如俘虏一样,在各城里被拖来拖去,任意蹂躏。但在似乎已经胜利的一刹那间,皇帝却忽然失败了。他眼看着自己的掠物从手中挣脱,结果他不得不准许宗教自由。他曾以扑灭新教为自己一生的抱负。他宁愿牺牲他的国度,财富,甚至自己的性命,来粉碎这个“异端”。如今却看到自己的军队在战争中消耗殆尽,国库也渐渐枯竭,他所治下的各邦又有发生暴乱的危险,而他所妄想扑灭的信仰却到处扩展。查理五世想与无所不能的主作战。上帝曾说:“要有光,”而皇帝却想保留黑暗。他的目的终于没有达到;而且在未老先衰的惨状之下,他因长期挣扎而精疲力尽,于是放弃了宝座,在一个修道院里终老此生。GCS 1.587

在瑞士也像在德国一样,改革运动临到了黑暗的日子。虽然有许多县城接受了改革运动的信仰,但其他地区却盲目顽梗地固守着罗马的教条。他们对那些接受真理之人所施的逼迫,终于引起了内战。萨文黎和许多与他一同从事改革运动的人,都倒在卡帕尔血腥的战场之上了。爱克兰帕底被这些可怕的灾祸所压倒,不久便去世了。罗马踌躇满志,在许多地方她似乎要恢复所丧失的一切了。但那从亘古立定计谋的主没有丢弃祂的工作,也没有离弃祂的百姓。祂的圣手必为他们施行拯救。祂已经在其他的国家兴起工人来推进改革运动。GCS 1.588

法国在尚未听到改革家路德的名字之前,就已出现曙光了。首先得见亮光的乃是年纪年迈的李富黎。他学识渊博,曾任巴黎大学教授,又是一个真诚热心的罗马教徒。他在钻研古代文学的时候,渐渐注意到圣经,他便向他的学生介绍圣经的研究。GCS 1.589

李富黎原是热诚敬拜古代圣徒的,他曾有意根据教会的传说,编著一部先圣和殉道者的历史。这种工作是要费不少时间和心血的;但到他已经有相当成就和进展的时候,他想或许能在圣经中找到资料,于是就本着这个目的开始研究圣经。他果然在圣经里找到有关圣徒的记录,但这些圣徒与罗马教各节期中所崇拜的圣徒大不相同。于是神圣的亮光忽然洋溢在他的心中。他就惊异而厌恶地放弃了自己所计划的工作,专心去研究上帝的话了。过不久,他就开始把在圣经中所发现的宝贵真理教导别人。GCS 1.590

一五一二年,就是在路德或萨文黎开始改革工作之先,李富黎已经写道:“那因我们的信而赐给我们公义的乃是上帝。惟有祂的恩典能使我们称义并得永生”(怀里《改正教的历史》卷十三第1章)。论到救赎的奥秘,他说:“此种交换的伟大确是言语所难以形容的,──那无罪的一位被定了罪,而有罪的人倒得了自由;有福的主受了咒诅,而该受咒诅的人倒蒙了福气;生命之君舍弃了生命,而死在罪中的人倒得了生命;荣耀的王陷在黑暗之中,而满脸蒙羞的人倒得了荣耀”GCS 1.591

他一面教导人救赎的功劳乃完全属于上帝,一面声明顺从乃是人类的本分。他说:“如果你是基督教会的一分子,你就是祂圣体的一个肢体;既是祂的肢体,你就满有上帝的性情。……如果世人能领会这种特权,他们的生活就必何等纯洁,清高而圣善啊!此世的荣华若与他们内在的荣耀──肉眼所看不到的荣耀──相比,那是何等地微不足道啊”GCS 1.592

李富黎的学生之中有一些人很热切地听聆了他的教训。他们在这位老师去世之后,便继续的宣扬真理。威廉.法勒尔就是其中的一个。他的父母是虔诚的教徒。他所受的教育使他以绝对的信心接受教会的训诲,以致他能像使徒保罗一样说:“按着我们教中最严谨的教门,作了法利赛人”(徒26:5)。法勒尔是一个忠实的罗马教徒,心中火热,要除灭一切胆敢反对教会的人。他后来提到自己这一段时期的人生观说:“当我听到任何人说话反对教皇时,我就要咬牙切齿,如同一只狂怒的豺狼一般”(怀里《改正教的历史》卷十三第2章)。他曾不息不倦地敬拜古代圣徒,陪同李富黎遍游巴黎的各教堂,在祭坛前跪拜,献礼物装饰神龛。但这些礼节不能使他的心灵得到平安。自知有罪的感觉紧紧地缠着他。不管他怎样苦修,也无法摆脱这种感觉。后来他听到改革家以下的话:“救赎乃是出于上帝的恩典。”“无罪的一位被定了罪,罪人倒蒙赦免。”“惟有基督的十字架能打开天国的门,关闭地狱的门”(怀里《改正教的历史》卷十三第1章)。这些话在他听来,犹如从天上传来的声音一样。GCS 1.593

法勒尔欣然接受了真理。他像保罗一样的悔改之后,便摆脱了遗传的束缚,得到了上帝儿子的自由。“他再没有残暴的豺狼一般嗜杀的心,却安静地转回,如同温柔无害的羔羊。他的心已经从教皇那里收回而献给耶稣基督了”GCS 1.594

当李富黎继续在学生中传布真光的时候,法勒尔则热心于基督的圣工,正如他从前热心于教皇的工作一样,出去公开宣传真理。不久,有一个教会的显要人物,莫城的主教与他携手同工。同时又有其他才能卓越,学问渊博的教师们一同传讲福音,于是各阶层,从工人和农民的家庭直到王宫,都有人信从了福音。当时的法国国王法兰西斯一世的姊妹也接受了宗教改革的信仰。连国王自己和太后也都一时表示赞成,所以改革家们怀着极大的希望预期法国终有信从福音的一日。GCS 1.595

但是他们的希望未能实现;反而有试炼和逼迫等待着基督的门徒。虽然如此,上帝怜爱他们,不让他们预先看到这事。中间还有一段平安的时期,使他们能养精蓄锐,以便应付那要来的风暴。这时改革运动有了迅速的进展。莫城的主教在自己的教区中热心工作,教导他的教牧人员和一般平民。他撤换了无知和腐化的神父,而尽量任用有学识和敬虔的人。这位主教非常希望他的教徒能自己研究圣经。不久他的这个希望就实现了。李富黎已经下手翻译新约圣经。正当路德的德文圣经在威丁堡出版的时候,法文的新约圣经也在莫城发行了。主教不惜工本,在他的教区中努力推销,不久莫城的乡民也都得到了圣经。GCS 1.596

这些人欢迎上天的信息,正如干渴垂毙的行人欢迎活水的泉源一样。田地间的农夫,和工厂里的工人,都借着谈论圣经中的宝贵真理,来使自己每天辛劳的生活更为愉快。入晚,他们不再到酒店去,而是彼此聚集在家中研读上帝的话,并一同祈祷赞美。不久,这些村镇中有了极大的改变。他们虽然是平凡,没有知识,并辛劳工作的乡民,但在他们的生活上可以看出上帝恩典改革和提高人的能力。他们所有谦卑,仁爱和圣洁的美德,证明福音为一切真诚领受的人所能成就的大工。GCS 1.597

在莫城所发出的真光照耀到远近各地,悔改的人数天天增加。教会当局的忿怒一时被那轻视僧侣狭隘偏见的国王所遏制;但罗马教会的领袖终于得了胜。火刑柱竖立起来了。莫城的主教在火刑和反悔二者之间必须选择其一的时候,竟拣选了那比较容易的道路。但是领袖虽然跌倒,他的羊群却仍然坚定不移。许多人在火焰中为真理作了见证。这些平凡的基督徒借着他们在火刑柱上所显示的勇敢和忠心,向千万在平安的日子永远没有听到福音的人作了美好的见证。GCS 1.598

那在痛苦和侮辱之中胆敢为基督作见证的,不单是一些卑微和贫穷的人。就是在贵族的宅第中,也有高贵的人们视真理比财富,地位,甚至于性命更为宝贵。在王家的贵胄中竟有人表现了比主教更坚定的品质。路易.柏昆出身贵族,是一个勇敢而风雅的爵士,埋头书卷,举止大方,品行端正。有一位作家说:“他忠心拥护罗马教的种种制度,热心参赴弥撒和宗教聚会;……在他所具有的一切美德之外,他还特别憎恨路德教派。”但后来他像许多别人一样,受上帝引领去研究圣经,便非常惊异地发现其中“并没有罗马教的道理,反而是路德的道理”(怀里《改正教的历史》卷十三第9章)。从此以后,他就全心献身从事福音的工作了。GCS 1.599

“他是法国贵族中最有学问的一个人”。他的天资和口才,他的不屈不挠的勇敢和沉毅果敢的热诚,以及他在宫廷中的影响,──因为他是王所宠爱的人──使许多人认为他是命定作法国改革家的。作家贝札说:“法兰西斯一世若是像撒克逊选侯一样,柏昆就可以成为第二个路德了。”罗马教徒说:“他比路德更坏。”法国的罗马教徒实在惧怕他比惧怕路德更甚。他们把他当作叛教徒囚在监牢里,可是王把他释放了。这种斗争继续了多年。法兰西斯总是在罗马教和改革家之间举棋不定,反复无常。他有时容忍,有时遏制僧侣们的狂怒。柏昆三次被罗马教当局监禁起来,但国王钦佩他的天才和他高尚的品德,不肯让他牺牲在僧侣团体的毒手之下,故而把他释放了。GCS 1.600

常有人把柏昆在法国所有的危险警告他,并恳劝他学别人的榜样,自动流亡在外以求安全。当时有一个畏首畏尾的机会主义者伊拉斯莫斯。他虽有卓越的学识,却未能重视真理过于自己的性命和名誉。他写信给柏昆说:“你还是要求王派你出使外国吧。你到德国去游历一番也好。你知道像比大和他这样的人,──他是一个三头六臂的猛兽,到处施用他的毒手。你的仇敌名字叫作‘群’。即或你们的事业比耶稣基督的更伟大,他们还是不会放你过去的,直到他们把你悲惨地消灭了为止。不要太相信国王的保护了。无论如何,不要在神学教师面前连累到我”(怀里《改正教的历史》卷十三第9章)。GCS 1.601

但当危险加深的时候,柏昆的热诚反而越为加强。他不但不采纳伊拉斯莫斯投机和专顾自己的建议,反而断然采取了更勇敢的步骤。他不但要维护真理,而且还要攻击谬道。罗马教徒所想要加在他头上“异端”的罪名,他要转过来加在他们头上。他最活跃的死敌乃是巴黎大学神学院的博士和僧侣。该神学院乃是巴黎和法国一个最高的宗教权威。柏昆从这些博士的著作中找出十二项意见,并公开地称之为“违反圣经的异端”。他请国王作他们辩论的裁判。GCS 1.602

王甚愿把双方的能力和聪明作一次比较,并喜欢有一个机会可以挫折这些傲慢僧侣的气焰,就命令罗马教徒用圣经来证实自己的主张。他们熟知圣经这个武器对他们是没有多大用处的。监禁,酷刑和火刑柱是他们更善于运用的武器。这时局势转变了,他们看出自己将要陷入他们本来希望柏昆陷入的坑中。于是他们不胜惊慌,四顾彷徨,想找到一条出路。GCS 1.603

“正在那时,巴黎一个街口的贞女马利亚神像被人损坏了。”全城大大骚动起来。无数的人拥到那里,莫不表示悲愤。王也深为震动。这是僧侣们正好利用的机会。他们很快就加以利用了。他们说:“这就是柏昆所传之道的结果。一切──宗教,法律,连王位──将要被路德派的阴谋所推翻了”(怀里《改正教的历史》卷十三第9章)。GCS 1.604

柏昆又被逮捕了。王则退出巴黎,这样僧侣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于是改革家受了审判,被定死罪。他们唯恐法兰西斯还要出来救他,所以一宣布了柏昆的罪案,当天就予以执行。柏昆在中午被带到刑场。无数的人聚集来观看这件大事。许多人看到这次的牺牲品竟是法国贵族中最优秀最勇敢的人物,不胜惊奇,感慨之至。在这人山人海之中,人们的脸色都因惊异,愤怒,轻侮和毒恨而罩了一层阴沉的暗影;唯独一个人容光焕发。这个殉道者的思想一点也没有顾到这骚乱的景象;他只觉自己有他的主与他同在。GCS 1.605

他所坐的囚车,逼迫他之人横眉怒目的神色,以及他所要遭受的可怕死刑──这一切他都毫不在意;那曾死过,现在又活了,直活到永永远远,并且拿着死亡和阴间的钥匙的主,这时正在他的旁边。柏昆的脸上焕发着上天的荣光和平安。他穿着华丽的服装,“丝绒的外套,缎子的上衣和金色的裤子”GCS 1.606

当这行列缓缓地在拥挤的街道上经过时,众人很惊异地注意到他脸色和态度上所表现明显的平安和充足的喜乐。他们说:“他像一个人坐在圣殿中,默想圣洁的事”(怀里《改正教的历史》卷十三第9章)。GCS 1.607

柏昆在火刑柱上想要对民众说几句话,但僧侣们害怕他说话的影响,就开始呼喊喧嚷,兵士也用他们的兵器相击作声,他们的喧嚣就淹没了殉道者的声音。这样,在一五二九年,巴黎城文学和宗教方面最高的权威,“竟为一七九三年的平民立了一个卑鄙的榜样,在刑场上窒息了垂死之人所要讲的最后一句话”(怀里《改正教的历史》卷十三第9章)。GCS 1.608

柏昆被绞死之后,身体就在火焰中烧尽了。他的死耗使法国各地改革运动的友人至为悲伤。但他的榜样是很有影响的。其他为真理作见证的人说;“我们也准备愉快的应付死亡,把我们的眼睛集中在将来的生命上”GCS 1.609

在莫城遭受逼迫的时期,传讲改革信仰的教师被剥夺了讲道的权利,于是他们就转向其他的地方去。过了一些时候,李富黎到了德国。法勒尔则到法国东部他的故乡去,在他儿时的家乡散布真光。那里早已接到莫城所发生之事的消息,所以有许多人听他以无畏的热诚所教导的真理。不久,地方当局警觉起来了,要封住他的口,就把他驱逐出城。此后他虽然不能公开作工,但他遍行原野和乡村,在私人的住宅和偏僻的牧场上教训人,并在他儿时屡次来往的森林或岩穴中安身。这时上帝正在预备他应付更大的试炼。他说:“撒但的拦阻,逼迫和暗算,就是别人所预先警戒我提防的,真是不少;它们比我自己所能忍受的远为厉害;但上帝是我的父;祂已经而且必要为我预备所需要的力量”GCS 1.610

正如使徒时代一样,逼迫“更是叫福音兴旺”(腓1:12)。从巴黎和莫城被驱逐出来的“那些分散的人,往各处去传道”(徒8:4)。这样,真光就传到法国许多遥远的省份了。GCS 1.611

上帝还在准备更多的工人来推进祂的圣工。在巴黎的一所学校里,有一个审慎沉静的青年约翰.喀尔文。他虽然年轻,但已经显明有坚强透彻的智力,而且他生活的纯洁无疵,正如他心智上的热力和宗教上的虔诚一样著称。他的天才和好学不倦,不久使他成了学校的光荣。大家都确信约翰.喀尔文必要成为教会最有才能,最有声望的捍卫者。但是有一线神圣的光辉射进了那包围着喀尔文的烦琐哲学和迷信的墙垣。他最初听说这种新的道理,便甚为惊异憎恨,并确认这些叛教徒遭受火刑是应该的。孰料有一天他在无意之中与“异端”面面相对,而不得不试用罗马神学的力量以对抗改正教的教训。GCS 1.612

喀尔文有一个参加改革运动中的表弟兄奥力维坦,这时正在巴黎。这两个亲戚时常见面,并在一起谈论搅扰当时基督教世界的问题。新教徒奥力维坦说:“世界上只有两种宗教:一种是人所发明的,都是叫人靠着遵守礼节和善行来拯救自己;另一种是在圣经里所显明的宗教,教训人单单仰望上帝所白白赐给的恩典而得救。”GCS 1.613

喀尔文说:“我不要你的新道理;你想我信道信了这么些年一直是信错了吗”?(怀里《改正教的历史》卷十三第7章)GCS 1.614

但他心中已经因此而起了种种思潮,是他所不能任意磨灭的。他独自在房中思考他表兄弟的话。自知有罪的感觉紧紧地逼着他;他看出自己在一位圣洁公义的审判者面前没有一位中保。圣徒的代求,自己的善行,教会的礼节,都不足以赎他的罪。他在自己面前除了永远绝望的黑暗之外,再也看不见别的东西。教会内的学者们想要消除他的悲哀,却是徒然。他试用认罪和苦修的方法,也没有效果;这一切都不能使他的心灵与上帝和好。GCS 1.615

当喀尔文正在从事这些徒劳无益的挣扎时,偶尔有一天他经过一个广场,看见那里正在焚烧一个“叛教徒”。他看到那殉道者的脸上所表现的平安,心中甚是惊异。那人虽在可怕之死的惨痛中,并受着教会最可怕的制裁,还能表显信心和勇敢;而这青年的学生喀尔文自己虽然严紧地顺从教会的规条,却落在失望与黑暗之中;二人的情况相形之下,使他不胜悲苦。他知道这些“叛教徒”的信仰是以圣经为根据的。于是他决定要研究圣经,如果可能的话,他要发现他们喜乐的秘诀。GCS 1.616

他在圣经中找到了基督。他惊叹说,“天父啊,祂的牺牲已经平息了你的怒气;祂的宝血已经洗净了我的不洁;祂的十架已经担负了我的咒诅;祂的舍命已经救赎了我的罪孽。我们曾经为自己发明了许多无益的愚妄之事,但你已经把你的道放在我面前,如同火炬一样,而且你已经感动了我的心,使我除了耶稣的功劳之外,能鄙视一切其他的功德”(马丁《路德的生平和时代》卷三第13章)。GCS 1.617

喀尔文过去所受的教育乃是预备将来作神父的。当他刚十二岁的时候,就已被派为一个小教会的教士。那时主教按照教会的规条已经为他剃了头。他固然没有正式受过任命,也没有担任神父的工作,但他却是教牧人员的一分子,有职任的称号,并收受相当的酬金。GCS 1.618

这时,他既感觉自己不能作一个神父,就曾一度去学习法律,可是终于放弃这个宗旨,而决定终身从事福音的工作。但他不敢作一个公众的教师。因为他秉性怯懦,并认为这种工作的责任重大,担当不起,所以他愿意仍旧专心从事研究的工作。虽然如此,他朋友们的恳劝终于赢得他的同意。他说:“一个出身这样微贱的人竟能被抬到那么崇高的地位,真是奇妙之极”(怀里《改正教的历史》卷十三第9章)。GCS 1.619

喀尔文静静地开始了他的工作。他的话有如甘露之滋润地土。这时他已离开巴黎,到玛格利特公主保护之下一个省城工作。公主爱护福音,愿意保护福音的信徒。喀尔文这时还是一个态度温和,谦虚自抑的青年。他开始在人们家中工作,向聚集的家人诵读圣经,阐明救恩的真理。那些听见这信息的人把这佳音传给别人。不久,这真理的教师就转向遥远的城镇和村庄去了。无论宫室或茅屋,他都能进去,他就这样进行他的工作,奠定了多处教会的根基,后来从这些教会中出了许多为真理作无畏见证的人。GCS 1.620

过了几个月,他又到巴黎来了。那时,在学界中起了一次非常的骚动。古代语文的研究曾使人注意到圣经,而一些内心还没有受到真理感化的人,倒热心地讨论圣经,甚至于向维护罗马教的人挑战。喀尔文虽然是神学辩论方面的能手,但他有一种比这些烦琐哲学家的喧嚷更高超的使命。当时人心都已被激动起来,所以那正是向他们阐明真理的机会。正当大学的演讲厅中充满了神学辩论的喧嚣时,喀尔文却挨家挨户向人打开圣经,讲论基督,和祂的被钉十字架。GCS 1.621

由于上帝的安排,巴黎还要再得一次接受福音邀请的机会。李富黎和法勒尔所发的呼召虽然都遭了拒绝,但在这个伟大的首都,各界人士还要再听到福音的信息。法国国王因考虑到政治的关系,还没有完全偏袒罗马教,反对改革运动。而玛格利特公主则坚守新教在法国胜利的希望。她决意要在巴黎宣讲改革的信仰。在国王离开首都的期间,她叫一个新教的传教士在巴黎的各教堂里讲道。但罗马教的权贵们禁止这事,于是公主打开了王宫的门。将宫内的一间房子装饰成会堂,并发出通告,每天在指定的时间讲道,欢迎各界人士前来参加。于是众人蜂拥前来。不但会堂,连一切的接待室和走廊都挤满了人。每天有成千的人──贵族,政治家,律法师,商人,工匠──前来赴会。后来王不但没有禁止这些聚会,反而命令巴黎城的两个教堂必须开放。该城从来没有受过上帝之话那么大的感动。那时似乎有从天而来之生命的灵吹在众人身上。节制,纯洁,秩序和勤劳,代替了从前的醉酒,淫荡,纷争和怠惰。GCS 1.622

但同时罗马教会当局并不是空闲着的。王仍旧不肯出面干涉,勒令改革家停止讲道,他们就转向一般平民进行煽惑。他们不惜以任何手段,设法引起无知和迷信的群众的惧怕,偏见,和狂热。巴黎人盲目地屈从了罗马教虚伪的教师,正如古代的耶路撒冷一样,竟不知道眷顾她的时候,也不知道关系她平安的事。上帝的道在首都宣讲了足有二年之久;虽然有许多人接受了福音,但大多数人还是拒绝。法兰西斯之所以准许宗教自由不过是为了表示宽大,为要达到自私的目的,所以后来罗马教又占了上风。于是教堂又被封闭起来,火刑的柱子又竖立起来了。GCS 1.623

这时喀尔文仍在巴黎,借研究,默想和祈祷,准备应付将来的工作,并继续散布真光。虽然如此,当局终于怀疑到他,并决定处以火刑。有一天,正当喀尔文认为自己在退隐中甚为安全,想不到有任何危险时,他的朋友急忙赶到他房中告诉他,法警已在路上来逮捕他。这时大门外已有人高声敲门,时机非常的紧急了。有几个朋友在大门口稽留着法警,别的朋友就帮助喀尔文,把他从窗户缒下去,他就赶紧逃到郊外去了。他在一个赞助改革运动的工人的茅舍中躲避了一时,后来穿上了这工人的衣服,肩着锄头,起身上路。他向南行去,到了玛格利特所治理的境内,再度得到她的保护GCS 1.624

他在这里停留了几个月,在他有权势的友人保护之下安全无恙。他像从前一样专心从事研究的工作。但他一心想使法国受福音的教化,所以他不能长此毫无活动。一到这次的风暴稍为平静,他就在波亚叠找到一片新的工作园地。那里有一所大学,该地的人对于新教的道理也表示欢迎。结果各阶层的人都欣然听聆福音。喀尔文在那里没有公开宣讲,只是在该城首长的家中,或在他自己的寓所内,有时候在公园里,向那些愿意听聆的人打开永生之道。过了一时,听众的数目增多起来了,他们便认为在城外聚会较为安全。于是他们在深幽的峡谷旁边一个山洞中,找到一个聚集之所。那里有大树和悬崖隐蔽着,使这个隐僻之处更为幽静而稳妥。一小群一小群的人由不同的路线出城到那里聚集。在这偏僻的地点喀尔文诵读并解释圣经。法国的新教徒在这里举行了第一次圣餐礼。后来竟有几个忠心的传道人从这个小教会被派出去传道。GCS 1.625

随后,喀尔文再一次回到巴黎。直到这时,他还不能放弃法国终必接受改革运动的希望。但他发现几乎每一个工作的门户都已关闭。若要教导福音,就等于直接走向火刑柱。于是他决定到德国去。他一离开法国,逼迫新教的狂风就爆发了。如果他那时仍留在巴黎,他势必在那一次大屠杀中牺牲了。GCS 1.626

法国的改革家热望他们本国与德国和瑞士的同道取相同的步调,就决定对罗马教的迷信作一次勇敢的打击,来唤醒国人。于是在一夜之间,法国各地贴满了攻击弥撒祭的标语。这一个狂热而不智的举动不但没有推进工作,反而使全法国改革运动的传道人和赞助者遭到毁灭。这个举动使罗马教徒达到素愿,给他们借口声称“叛教徒”是危害王位并扰乱国家的,故主张把他们全然除灭。GCS 1.627

由于某一个秘密的手──或是不智的朋友或是狡猾的仇敌,无人知道──有一张标语竟张贴在国王私室的门上。王一看见,便惊恐万状。在这一张标语上,历来受人崇敬的迷信受到了无情的抨击。而人竟敢将这些露骨而惊人的宣传,贸然张贴在宫庭之内,这事使王大发烈怒。他在震惊之余,一时立在门前,战栗恐慌,一言不发。随后他用以下可怕的话语发泄他的忿怒,说:“凡有依附路德教派之嫌疑的,一概予以逮捕。我要把他们完全消灭”GCS 1.628

于是当局立刻采取措施,去捉拿巴黎城内一切路德教派的人。他们先逮捕了一个贫穷的工匠,他是信服改革信仰的,并曾负责召集信徒到他们秘密聚会的地方。罗马教廷的使者威胁他,要他领他们到城内每一个新教徒的家中,不然,就立时把他烧死。对于这个卑鄙的建议,他起先惊慌退缩,不敢答应,但终于被火刑所慑服,同意作卖主卖友的人。皇家的侦探摩林同着这一个卖友的人缓步前行,经过城内的一切街道,后面跟着一大队神父,提香炉的人,僧侣和兵士。这种外表上的虚张声势,说是尊敬“圣体”,为要洗雪新教徒所加在弥撒上的侮辱。其实在这外表的炫耀之下,却隐藏着一个毒计。每当他们来到一个路德教派的人的房子时,那卖友之人不必说话,只要作一个暗号,行列就停住了;随即有人进入那家,把全家拉出捆锁起来;然后这一队可怕的一队人便继续地前行,去寻索其他的牺牲品。他们“没有越过一家人家,无论大小,连巴黎大学也没有放过。……摩林使全城都震动起来了。……这真是一个恐怖的统治”GCS 1.629

这些牺牲者是在残酷的剧痛之下折磨至死的。当局特别命令将火势降低,为要延长他们的痛苦。但他们慷慨就义,视死如归。他们的节操丝毫没有动摇,他们的平安一点不受影响。逼迫他们的人既无法改变他们不屈不挠的意志,就觉得自己失败了。“刑场分布在巴黎各处,火刑连日执行,目的是要借此扩大对于‘异端’的恐怖气氛。孰料,结果还是福音占了优势。全巴黎的居民得以看到这新的道理能造就何等的人物。没有什么讲台能像殉道者的火葬堆一样有效。当这些人经过街道往刑场去的时候,他们脸上所焕发的安泰喜乐的光彩,他们在无情的火焰之中所显示英勇的气概,以及他们对于残害他们之人所表现的温柔饶恕的精神,使不少人的忿怒变为怜惜,仇恨变为仁爱。这些无声的见证为福音所讲的话,具有不能抵拒的力量”(怀里《改正教的历史》卷十三第20章)。GCS 1.630

神父们为要使群众的忿怒达到最高峰起见,竟散播了改正教徒极可怕的罪状,控告他们图谋屠杀罗马教徒,推翻政府,杀害国王。这些罪状是毫无根据的。然而所预言的灾祸有一天要在远为不同的情况下,并由于完全相反原因,一一应验。罗马教徒所加在无辜的改正教徒身上的酷刑,已经为自己积成惨重的报应。他们所预言即将来到的厄运,在后来的世纪中恰好临到法国的国王,政府和百姓身上;但是这些惨祸都是由于不信上帝之人和罗马教徒自己造成的。三百年之后,这些悲惨的灾祸之所以临到法国,不是因为改正教的建立,而是因为它受了摧残。GCS 1.631

这时,猜疑,不信和恐怖充斥于社会各阶层之中。同时普及各地的惊恐显明路德的教训已经深深地影响了多少人的心,尤其是那些受过高深教育,拥有权势的品质高贵的人。许多重要和尊荣的地位忽然空缺了。工匠,印刷工人,学者,大学教授,作家,甚至于朝臣都不见了。成百成千的人逃出了巴黎,自愿离开祖国,流亡在外;许多人借此第一次声明自己赞成改正教的信仰。罗马教看到自己的阵营之中有意料不到的“叛教徒”存在,不禁大为惊异。他们就尽量在那些仍在他们掌握之中,又较为平凡的对象身上泄忿。监狱人满为患,而且巴黎的空气似乎都被那为承认福音者而燃点起来的火刑的黑烟所弥漫了。GCS 1.632

法兰西斯一世曾以十六世纪初叶文艺复兴运动的领导者自豪。他欢喜招聚天下文人于朝中。他的爱好文艺,轻视僧侣的无知与迷信,至少是他过去准许宗教改革自由的一部分原因。但是这个提倡文艺的人此时因热衷于扑灭“异端”,而竟发布命令在法国全境取消印刷事业。法兰西斯一世乃是许多例证之一,说明人才智的修养并不足以保证他能摆脱宗教的偏见,而不至于逼迫他人。GCS 1.633

法国还要以一次庄严而公开的仪式完全委身于除灭改正教徒的工作。神父们声称,那在反对弥撒的事上侮辱上天的罪必须用血来偿还,并要求国王代表他的百姓公开赞助这一可怕的工作。GCS 1.634

他们决定在一五三五年一月二十一日举行这个可怕的仪式。神父们已在全国引起迷信的惧怕和顽固的仇恨。巴黎城的街道上挤满了从周围各地蜂拥而来的人群。那一天要以伟大而显赫的游行开始。“在游行路线上,各家都要悬挂黑布借以致哀,每隔一段要设置神坛。”每家门前要点上火炬,以尊荣“圣体”。黎明之前,游行的队伍就在王宫前排好了。“最前面的是几个教区的旗帜和十字架;以后是两人一排手执火炬的市民。”接着便是四个教团的僧侣,各穿特别的服装。再后是许多著名的“遗物”,随着这些“遗物”的是穿着紫色朱红色长袍,戴着珠宝装饰的教牧人员,组成华丽灿烂的行列。GCS 1.635

“巴黎的主教在壮丽的华盖之下,手拿‘圣体’,……四个贵族的首领护送着他。……国王走在‘圣体’后面。……法兰西斯一世没有戴皇冕,也没有穿王袍。”他“光头垂目,手执点着的蜡烛”。法国的元首竟“扮成一个忏悔的罪人”(怀里《改正教的历史》卷十三第21章)。在沿路的每一座神坛之前,他都谦卑地下跪,不是为那污秽他心灵的罪恶,也不是为那染红双手的无辜之人的血,而是为他的百姓胆敢反对弥撒的大罪。在他后面跟着王后和国内的权贵,都是手执点着的火炬,两个两个地排列而行。GCS 1.636

当天礼节的一部分乃是国王亲自在主教公馆的大厅里向国内的高级官员讲话。他愁容满面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以最动人的话语为这临到他国家的“罪恶,亵渎,忧伤,和羞辱的一天”致哀。他号召每一个忠顺的百姓帮助他根除那行将使全国败亡的瘟疫般的“异端”。他说:“诸位,我凭着我自己的王位起誓,我若知道我的一个肢体被这可憎的腐烂所玷污或传染,我就必把它交给你们砍掉。……再者,我若看到我的一个儿女受了玷污,我也必不轻饶他。……我必亲自将他交出来,把他献给上帝为祭。”他说话时,声泪俱下,全体聚集的人也都哭了,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或生或死,我们必要坚守罗马教的信仰”GCS 1.637

那拒绝真理之光的国家已到了何等盲目而黑暗的地步啊。那“救众人的恩典”已经显明;但法国在看到它的权能和圣洁,又在千万人已经受它神圣荣美的吸引之后,并在城市乡村都被它的光辉照耀之后,竟转离了这救恩,宁可选择黑暗而不要光明。上天的恩赐赐给他们,他们竟弃绝了。他们称恶为善,称善为恶,直到他们收获了故意自欺的悲惨结果。这时他们或许真诚相信自己逼迫上帝的百姓就是侍奉上帝,可是他们的诚心并不足以免去他们的罪。那能救他们脱离欺骗,保守他们不致流无辜人之血的真光,他们竟故意拒绝了。GCS 1.638

他们在主教的大教堂里立了根除“异端”的誓约。这座大教堂就是三百年后这忘记永生上帝的国家设置“理智女神”的地方。于是队伍又排列起来。那些代表法国的人们又出去进行他们所起誓要作的工作。“沿途在相隔不远的地方,已经竖好火刑柱,预备把一些改正教徒活活的烧死。当天的安排就是要在国王走到的时候,随时把柴薪点燃起来,使游行的人都可以观看死刑的执行”(怀里《改正教的历史》卷十三第21章)。这些为基督作见证之人所受的酷刑,实在不忍卒述,但他们都是坚持到底,毫不动摇。当有人叫他们反悔时,有一个人回答说:“我只能相信先知和使徒从前所传讲的,以及一切圣徒所相信的。我坚信上帝的心足以抵挡地狱一切的权势”GCS 1.639

行列一次又一次地在执行酷刑的地方停了下来。最后,众人回到王宫前的出发点就分散了。王和主教们也都回去,大家都为这一天的工作十分满意,并自相庆贺,认为他们该日所开始的工作必要贯彻下去,直到“异端”完全消灭为止。GCS 1.640

诚然,法国所拒绝的和平福音终于完全被根除了,而其结果是极其悲惨的。在一七九三年的一月二十一日,恰好在法国完全委身从事于逼迫改正教徒的二百五十八年之后,另一个游行的行列,以完全不同的宗旨经过了巴黎的街道。“国王又是其中的主要人物,那时也有骚乱和呼叫;又有杀了再要多杀的喊声;又有黑色的刑架;又是以可怕的死刑结束那一天的节目。那一天路易十六与禁卒和刽子手较力挣扎,结果被拖到断头台上,并用强力被按倒在地,直到大刀坠落,他的头颅滚到台下为止”(怀里《改正教的历史》卷十三第21章)。法王还不是唯一的牺牲者;靠近那一带地方,在恐怖时代血腥的日子里,竟有二千八百人死在断头台的刀下。GCS 1.641

改革运动已经向世人提供一本展开的圣经,启明上帝律法的条例,并向人们的良心力陈律法的要求。无穷慈爱的上帝已经向人阐明上天的典章和原则。上帝曾说:“所以你们要谨守遵行,这就是你们在万民眼前的智慧,聪明;他们听见这一切律例,必说,这大国的人真是有智慧,有聪明”(申4:6)。当法国拒绝了上天的恩赐时,她就是撒下了混乱和败坏的种子;而且有其因必有其果,结果就是大革命和恐怖时代的来临。GCS 1.642

在张贴标语所引起的逼迫发生之前,勇敢而热心的法勒尔曾被迫逃离他的故乡。他逃到瑞士,努力继续萨文黎的工作,结果帮助把当时的形势扭转过来,使改革运动又在瑞士占了上风。法勒尔晚年寄居在瑞士,但他对于法国的改革运动继续发挥强有力的影响。在他开始流亡的几年中,他特别致力于将福音传给故乡的工作。他在靠近国境的地带向乡亲传了一个相当的时期。在那里,他以不息不倦的警惕注视着福音所引起的斗争,并用鼓励和劝勉的话帮助法国的同道。他得到其他流亡之同道的帮助,将德国改革家的著作译成法文,连同法文圣经大量印发。这些印刷品借着售书员在法国到处推销。书籍以低价供给售书员,使他们可以靠着利润继续工作。GCS 1.643

法勒尔曾以一个卑微的小学教师的身份在瑞士开始他的工作。他找到一个偏僻的教区,在那里专心从事教育儿童的工作。除了普通课程之外,他小心翼翼地介绍了圣经的真理,希望能借儿童将福音传给他们的父母。结果真有一些人相信了,但是神父们却出来拦阻这工作,并鼓动迷信的乡民起来反对。神父们强调说:“那不可能是基督的福音,因为宣传的结果不是和平,而是斗争”(怀里《改正教的历史》卷十四第3章)。像第一世纪的门徒一样,有人在这城逼迫他们,他们就逃到那城去。法勒尔也是从一乡到另一乡,从一城到另一城,徒步旅行,忍受饥寒和疲劳;而且无论到哪里,他都是冒着性命的危险。他在市场,教堂,有时竟在大教堂里讲道。有时候教堂里没有人来听他讲道;有时候他的演讲被喧哗和讥诮声打断了;有时他被人粗暴地从讲台上拉了下来。他曾多次被暴徒袭击,甚至几乎被打死。但他仍排除万难,勇往直前。他虽然屡遭拒绝,却不屈不挠,再接再厉;他终于看到许多原来是罗马教堡垒的城镇,一个一个地开门欢迎福音。他开始工作的那个小教区,不久也接受了宗教改革的信仰。摩拉特和纳沙特尔两区的一些城市也放弃了罗马教的仪式,并把教堂中的神像撤去了。GCS 1.644

法勒尔久已盼望在日内瓦树立新教的旗帜。如果能得到这一座城,它就可以作法国,瑞士和意大利改革运动的中心。他既怀着这个目的,就继续工作,直到周围的许多城镇和乡村都建立了教会。随后他只带着一个同伴进了日内瓦。结果,他在那里只有两次讲道的机会。该地的神父先企图叫政府当局定他的罪,既不得逞,他们就传他出席教会的一次议会,同时他们自己藏着凶器决定要杀害他。他们又在会议厅外布置了一群怒气汹汹的暴徒,手中拿着棍棒刀剑,万一他在议会内逃脱他们的手,在厅外必可致他死命。虽然如此,在场的官府和武装兵士却搭救了他。次日清早,他和他的同伴就被领到湖的对岸一个安全的地点。这样就结束了他第一次在日内瓦传道的工作。GCS 1.645

第二次的尝试是借着一个极其卑微的工具,就是连自称为改革运动的朋友也瞧不起的一个气貌不扬,名叫弗洛蒙特的青年人。在法勒尔遭到拒绝的地方,这样的一个人还能做什么呢?最强壮最勇敢的人尚且不得不逃跑,这个比较少有勇敢和经验的人,怎能抵挡得住那里的风暴呢?“万军之耶和华说,不是倚靠势力,不是倚靠才能,乃是倚靠我的灵,方能成事。”“上帝却拣选了……世上软弱的,叫那强壮的羞愧。”“因为上帝的愚拙总比人智慧;上帝的软弱总比人强壮”(亚4:6;林前1:27,25)。GCS 1.646

弗洛蒙特开始工作时,是作一个小学教师。他在学校里所教训学生的真理,由学生在自己家中重述出来。不久,学生的家长们都来听他解释圣经了,直到他的教室里坐满了热切的听众。他又免费分散新约圣经和真理的小册子。这些印刷品就到了那些不敢公然来听这新道理的人手中。过了一些时候,这位工人也被迫逃跑,但他所教的真理已经在众人心中根深蒂固了。改革运动的种子既已撒下,就继续的强大扩展。后来法勒尔等人回到日内瓦,而且由于他们的努力,改正教的崇拜终于建立起来了。GCS 1.647

喀尔文经过了多方的漂泊的不变迁之后,才到达日内瓦。那时该城已经公开表示支持宗教改革运动。这是在喀尔文最后一次访问故乡之后。当他上路往巴塞尔去的时候,他发现路上有查理五世的军队把守着,所以不得不绕道日内瓦。GCS 1.648

喀尔文既到了日内瓦,法勒尔就认为这是上帝的安排。该城虽已接受宗教改革的信仰,但仍有一番伟大的工作必须进行。人不是一群一群,乃是一个一个悔改归向上帝的;重生的工作不是由于议会的命令,而是由于圣灵的能力在人的内心和良知中作成的。日内瓦的居民虽已摆脱了罗马教的权势,但他们还不易放弃他们在她权下所养成的恶习。要在这里确立福音纯洁的原则,并训练人以相当的资格去充当上天所呼召他们去担任的职位,实在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GCS 1.649

法勒尔确信喀尔文是可以和他联合起来共同从事这工作的。他奉上帝的名严肃地嘱咐这个青年传道人留在该地工作。喀尔文闻之大惊,畏缩不前。他秉性怯懦,喜爱和平,所以不敢与勇敢,独立,甚至生性过激的日内瓦人接触。他身体衰弱,又有好学的习惯,所以很想退修。他深信自己写作的才干对改革的事业可有更大的贡献。他想找寻一个安静的读书之处,就在那里借着印刷品教训众人并建立教会。但是法勒尔严肃的劝告如同是从上天来的呼召一样,使他不敢推辞。似乎是“上帝从天伸出祂的圣手,捉住了他,使他无可抗拒地留在他所急要离开的地方”GCS 1.650

这时,有种种的大危险包围着改正教的工作。教皇的咒诅会威逼着日内瓦,而且强大的邻国随时要来毁灭它。这一个弱小的城市怎能抵挡那时常迫使君王和皇帝屈服的有强大势力的教廷呢?它怎能抗拒世界强大的征服者的武力呢?GCS 1.651

在整个基督教世界中,改正教受了不可轻视之仇敌的威胁。改革运动的初期胜利已经过去了,罗马便重整旗鼓,希望彻底消灭这个运动。正当此时,在一切捍卫罗马教皇的团体中最残忍蛮横而有力的组织——耶稣会——创办起来了。这一派人割断了一切属世的亲属与利害关系,不讲天情人理,不顾理智良心。他们除了本组织的规则与关系之外,不承认任何其他的规则或关系。除了扩张本组织的势力之外,他们不知道什么其他的本分(见附录)。基督的福音曾使信徒有力量应付危险,忍受苦难,在寒冷,饥饿,辛劳,穷乏之中不屈不挠,在拷问,监禁,火刑之前,高举真理的旗帜。为要对抗这种力量起见,耶稣会在会员中灌输了狂热般的迷信,使他们也能忍受同样的危难,用尽欺骗的手段来反对真理的能力。没有什么罪恶太重大,是他们所不敢犯的;没有什么欺骗太卑鄙,是他们所不肯行的;也没有什么伪装太困难,是他们所不能用的。他们立誓终身过贫苦卑贱的生活。他们一贯的目的就是获得财富和权柄,借以推翻改革运动,重建教皇至上威权。GCS 1.652

当他们以耶稣会会员的身份出现时,他们就披上了圣洁的外衣,到监狱和医院访问,为患病和穷苦的人服务,声称自己已经放弃世界,自命为那周流四方行善事的耶稣名下的人。但在无瑕无疵的外表之下,往往隐藏着最邪恶最阴毒的计谋。耶稣会的基本原则乃是:以目的决定手段。由于这一条规章,撒谎,盗窃,起假誓,暗杀等罪行,若是为求教会的利益,则不但可以原谅,而且应当奖励。耶稣会的人在各种伪装之下,混入政府的机关中,甚至擢升担任君王的顾问,左右国家的政务。有时他们扮成仆人去侦察主人的行动。他们为诸侯和贵族的子弟创办大学,为普通的民众设立学校;信从改正教者父母的儿女,则被引诱去遵守罗马教的仪节。他们用罗马教崇拜中的一切属于外表的壮观和炫耀淆乱人心,刺激并迷惑人的想象力;这样,父亲们所辛劳流血换来的自由却被儿女们背弃了。耶稣会的会员迅速地散布到全欧。他们无论到了哪里,哪里的罗马教就复兴起来了。GCS 1.653

为要给耶稣会更大的权力起见,教皇下令重新设置“宗教裁判所”(见附录)。虽然一般人,连罗马教国家的人,对于这个机构非常憎厌,但信奉罗马教的统治者仍旧设立了这个可怕的裁判所。那些在光天化日之下所不能容忍的酷刑,却在黑暗的监狱中重新演出来了。在许多国家中,千千万万社会的精英,最纯洁,最高尚,最聪慧,受过最高深教育的人士,虔诚献身的牧师们,勤劳而爱国的公民,多才多艺的美术家,技巧的工匠,若不是被杀,就是被迫逃往他乡。GCS 1.654

罗马教廷为要熄灭改革运动的亮光,从人间取消圣经,并恢复黑暗时代的无知与迷信,就不惜采用这样的手段。但在上帝的赐福和祂所兴起继承路德的那些高贵之人的努力之下,基督改正教并没有就此被推翻。它的力量并不在乎诸侯的赞助或武力。最弱小的国家,最平凡最没有力量的邦国成了它的堡垒。那与当时最富强的国家西班牙的暴虐势力相周旋的,乃是那困于阴谋毁灭它的强敌之间的小日内瓦,还有北海沙洲上的荷兰国。那为改革运动获得多次胜利的,乃是寒冷荒凉的瑞典。GCS 1.655

喀尔文在日内瓦工作几近三十年之久。他最先在这里设立了一个固守圣经道德的教会,以后他在全欧洲推进了改革运动。他作一个公众的领袖不是没有过失的;他所传的教义也不是没有一点错误的。但他在宣扬当时代特别紧要的真理上,在维护改正教的原则来抵拒罗马教反击的潮流上,在改正教会提倡俭朴纯洁的生活来代替罗马教所带来的骄傲与腐败上,他的贡献是不可埋没的。GCS 1.656

有许多印刷品和传教士从日内瓦出来传播改革的教义。一切受逼迫的地区都仰赖日内瓦为教训,劝诫和鼓励的来源。喀尔文的城日内瓦成了全西欧被追逐之人的避难所。几百年来,躲避那可怕之风暴的流亡者,都逃入了日内瓦城。饥饿,受伤,为家庭及亲属所遗弃的人,受到热烈的欢迎和温慈的照顾。这些人在这里安家,用他们的技能,学识,敬虔为这城造福。也有许多到此避难的人,后来又回到他们的故乡去抵抗罗马的暴政。苏格兰的英勇改革家约翰.诺克斯,英国的许多清教徒,荷兰和西班牙的改正教徒,法国的胡格诺派教徒,都曾从日内瓦带回真理的火炬,去照亮他们故乡的黑暗。GCS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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